2011年6月22日星期三

聽雨,也須講究緣分

聽雨,也須講究緣分。雨聲是自然天籟,是天地的饋贈,按理人人得而享之,可事實上並非所有人都愛聽,也非所有人都聽得到。譬如此時,更深人靜,它悄然來臨,行遍鄉野城鎮,得聞其聲者有幾?聞其聲而能悟其意者更少了。我以為一般都是心中先潛伏了憂傷的人才會愛聽雨,也容易被雨聲召喚。人與人之間,人與自然之間,都要先心氣相投了,方能心心相應。聽雨也要講究心境,一人獨聽為最好,不要書本,不要音樂,自然之韻殊勝於一切理智有序的人為藝術,更不要身邊有人,在全心面對天地自然以及內心自我的時候,任何外人的目睹或參與都是冒犯,都是驚擾。只要一個人,怀揣著長長短短的心事,以人的孤單對應雨的寥落,完全融入天籟之音的澄澈幽遠的氛圍裡,體味自然人生的本然意味,此中智慧,即便詩書滿腹之人,也未必能了悟一二。若有兩人,也須迢遙相隔,相互思念而又無法執手,滿腹深情歸於沉默,就先契合了雨的淒寒之意,此時若有人橫笛吹簫,那寒涼況味就會鑽進人的骨頭裡乃至命運裡,恐怕終其一生,都會銘心鏤骨,再也無法忘懷此情此景,斯人斯夜。
愛聽雨,就是愛它的深長幽遠之致,冷逸寒涼之韻,能讓人擺脫浮躁,進入或者接近生命的本然之態。細想起來,我對雨聲的偏愛恐怕就是緣於性格中孤僻和冷逸,曾分別於春暮秋夜聽過雨聲,在旅途客舍,午夜夢迴時分,被雨聲勾起過​​幾行清淚,此後就一直被雨聲所惑,無論醒著夢著,只要它來,它在,必是全心呼應,再無辜負。就像此時,我又一次被雨聲喚醒,寂寞長夜裡,聽它飄渺繁密的聲息,在芭蕉葉上,屋簷下,塵土中,點點滴滴,直至天光既曉。心緒終寧。